第五十六章 非典型性锦囊妙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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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相对于踌躇满志的两位年轻使者,到达邕州已经一段时间的王定保显得气定神闲。

    叶广略被岭南军砍了脑袋之后,其在邕州的势力并没有就此灰飞烟灭。邕州这块地方情势复杂,洞夷蛮僚各据州县,势力犬牙交错,百余年间时叛时降。叶广略不过是他们推选出来的代言人而已,这也意味着不管是哪条过江强龙,想要彻底掌控邕州,必须经过他们这一关。

    刘隐虽然击败叶广略,又在邕州各地布置重兵威慑,但偌大邕州,岭南军只能控制几座重要州县城池,广大村镇依然掌握在洞僚豪帅手中。

    若刘隐不能取得当地豪帅的支持,岭南的统治根基是不稳的。而随着叶广略的死去,其残余势力由明转暗,除了一部分逃亡安南以外,大部潜伏下来,反而更难拔除。根据侦缉司的情报,这批人与当地豪帅暗通款曲,成为邕州一大隐患。

    王定保在出发前面见刘隐,向他陈述了自己稳定邕州局势的举措,名为“治安策”,刘隐听后久久不语,最后破格授予王定保在邕州的军政大权,允许他在适当时机指挥调动军队。同时把刘岩也派了过去,让其率领侦缉司精干人员配合王定保行事。

    ······

    邕州刺史府。一副巨大的舆图摆在正厅之中。

    刘岩自从接掌侦缉司,干的都是一些情报搜集整理工作,这还是第一次参与制定决策,颇为兴奋。此时他正在向王定保、李安二人涂抹纷飞地讲解舆图,手舞足蹈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得了羊癫疯。

    刘岩道:“王使君、李统军,这便是侦缉司花费大半年时间绘制的邕州舆图。其中山川形势、雄城干道、势力分布俱在图中。”刘岩又指着舆图最下方的一串数字、图形说道,“这数字叫比例尺,这些图形叫图例,大圆圈套小圆圈代表大城,一个小圆圈代表小城,蓝色曲线为河流,黑色曲线表示道路……”

    不用说,这制图方法来自刘隐,九年义务教育交给他的地理知识,基本都交代在这副地图上了。

    这副图虽然绘制还比较粗糙,但久经战阵的李安马上意识到了关键之处,他指着比例尺问道:“所谓一寸比照十里,是指图上一寸实际代表十里路?”

    “正是,这制图办法是大帅教给我的,说是对于行军有大用,还说自此之后岭南军舆图一律按照此法来绘制。”

    李安击节赞道:“大帅真神人也!有此舆图,行千里必蹶上将军之说可以休矣。”

    刘岩得意地说道:“还不止这些,我大哥……大帅还调集了一批工匠说要造什么千里眼,千里眼一旦造成我军就能料敌先机,是战场真正利器。”

    李安又是一阵赞叹,反正不管千里眼是不是刘隐瞎扯淡,马屁拍就是了。

    王定保眼看两人越扯越远,轻咳一声道:“还请刘司使说说邕州各方势力吧。”

    刘岩哦哦两声,重新走到舆图边,指着地图道:“两位请看,我岭南军在邕州共有三支大军驻扎。李统军驻邕州城,苏章统亲卫都暂驻澄州,王胡子率军驻钦州。这三州练成一线,控制了邕州大片区域。”

    此外,西原州为西原蛮势力范围,万德州则是洞蛮占据,伦州是俚人的一支统治。其余各州县汉夷杂居,并无较大的势力。这三州势力中西原蛮最大,余下两州也都唯西原蛮马首是瞻,而叶广略的人也都逃到了西原州,我们只有解决西原蛮才能真正控制邕州。”(三州俱在今广西区域。)

    咸通三年,朝廷置西原州,治罗和县,当地的西原蛮宁氏豪帅被任命为土官,管理该州。后来宁氏没落,境内黄氏崛起作乱,被朝廷平定,此后侬氏又复崛起,且结南诏,有民三十余万口,成为邕州主要威胁。侬氏现在还是个小角色,他们要出名,那得靠一百多年后的侬智高才行。

    刘岩道:“西原蛮也称黄峒蛮,是僚人一支,其豪帅被称为都老,都火,领兵者也被称作婆能。是邕管乃至岭南最大的僚人势力,西原蛮不服王化,屡次作乱,且与南诏勾结不时袭扰邕州。”

    “叶广略在时,统领大军征讨过西原州,双方大战数次谁也没占便宜。后来叶广略每年送其茶叶千斤,帛五百匹,双方谈和,这几年西原蛮倒是消停了一些。”

    李安嗤笑道:“叶广略真是废物一个,小小蛮夷竟然靠送礼来求和。想我岭南军只有抢别人的,何曾送过别人一根鸟毛?”

    这些情报王定保早在广州时就已经从刘隐那听过,此时微微一笑:“李统军所率士卒俱是岭南百战精锐,自然看不上叶广略那些乌合之众。只是节帅派我来邕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与南诏通商,好换来战马。西原蛮与南诏勾连,处理起来颇为棘手。”

    对付西原蛮这种盘踞地方上百年的势力,若不能一劳永逸解决,极大可能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。王定保在接受任命之时就已经通盘考虑了邕州形势,心中早有方案。他向刘隐陈述的这个方案虽然歹毒,一旦成功就能迅速解决困扰邕州多年的痼疾。

    王定保看向李安二人:“我虽是文官,但也曾对兵法有些研究。对于解决西原蛮我有一套连环计,分别叫做打草惊蛇、示敌以弱、釜底抽薪、图穷匕见。不知二位有无兴趣听我一一道来?”

    二人跟着刘隐作战一向莽惯了,并不太重视什么奇谋妙计。在李安想来,什么计策也挺不住岭南军的长矛阵贴脸突刺啊。

    王定保无视二人脸上的敷衍神色,悠悠捧起一杯茶抿了一口,详细讲解起这连环计来。

    李安、刘岩二人随着王定保的讲述,脸上神色越来越严肃。

    一盏茶喝完,王定保已经讲完,李安站起身来向王定保抱了抱拳:“王定保计策神妙,某心下佩服。但有所命,必不敢辞。”刘岩也表态全力配合,随后二人施礼离开。

    王定保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,轻叹了口气,心内想:比不得你们呐,你们一个是节帅胞弟,一个是心腹大将,自不必行此毒计。老朽蹉跎半生,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,如何能不抓住?至于手段也讲究不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