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、帝王家的温暖

尘昏白扇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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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再次睁开眼睛,朱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清仁宫的寝殿里,看着头顶那暗红金丝绣成的流云百蝠蚊帐,再摸摸身下杏黄锦垫的丈二大床,继承了小太子大部分记忆的他对这一切无比熟悉,又无比陌生。他知道,自己从这一刻起,就是大明弘治朝的太子朱厚燳了,也可以叫朱厚照,但不管叫什么,反正估计是再也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朱厚照暗暗松了一口气,对于前世那个家,实在是想都不愿多想。

    呵呵,小屁孩儿还以为捡到宝呢,好好的太子爷不做,真以为汽车电脑那么好享受的?这一刻,朱厚照想象那个真的小太子现在面对的将是什么样一副情形,他内心的欢乐简直压都压不住。

    忽然内心又烦躁无比起来:“我操他娘的,把老子上辈子残留的一点历史知识洗得干干净净,老子连个预测天下大事的本事都没有,穿越个屁啊!”

    蚊帐没有合上,小朱恼怒无比的眼角余光看到有个人距床边五尺开外站着。他微微侧头,脱口而出:“丘聚,茶来!”

    那个叫丘聚的太监身子一震,惊喜地看着小朱:“太子,你醒了?”一边说一边疾步走到窗前桌上端起一盏茶双手送过来:“可吓死奴才们了,你要再不醒,奴才们非让王公公剥皮抽经不可。

    他嘴里说的王公公,是现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,总领**第一人。

    “其他人呢?”小朱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,安神醒脑。虽然继承了许多记忆,但似乎都是碎片似的,不太完整,他现在只知道面前这个太监是陪着自己从小长大的贴身人,叫丘聚,其他还有好几个。

    可怜的小朱已经被洗了脑,根本不知道眼前这厮将来会是历史上出名的“八虎”成员之一。这会儿只觉得很亲切,很贴心。

    丘聚不知道他在想啥:“咱们几个把太子爷抬回来,刘瑾他们只怕张升那个老家伙去万岁爷跟前恶人先告状,只好抢先去禀报,想来万岁爷这会儿也快来了。唉,太子,刚才真是吓死奴才,幸好那个太医李言闻用了针,说没大碍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丘聚只管絮絮叨叨,朱厚照却越来越疑惑,自己明明继承了他大部分记忆,但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倒毫无所知。

    “什么恶人先告状?”朱厚照顺口问道。

    “太子你不记得了?”丘聚瞪起眼睛:“就是刚才在揽文堂里,那张升聒噪得厉害,你大喊一声晕厥在地,奴才们这才慌忙把你抬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他这么一说,朱厚照这才隐约想起刚才发生的事,原来是小屁孩不喜读书,偏偏兼任东宫师傅的礼部尚书张升喜欢唠叨,每次讲书都爱拖堂不下课,小屁孩这才忍不住喊了一句“我受不了啦!”当场昏倒。

    朱厚照心里暗笑,看来真是各取所需,自己想逃离那个冰冷无情的家庭,他却想躲开这枯燥乏味的日子。

    朱厚照还在思索事情,门外已经响起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,老远就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:“现在如何了,现在如何了?”那急迫和关切,简直是不顾风度。

    丘聚听到喊叫,已经箭一般冲到门口趴在地上:“启奏万岁,太子爷已经醒了,幸无大碍!”

    “皇儿!”朱厚照的父亲,当今大明天子朱佑樘,不理丘聚的回答,抬脚冲进清仁宫寝殿。后面夹七夹八来了一大群人,花花绿绿的也看不清都是谁。

    朱佑樘脚步虚浮快步冲到床前,一把握住朱厚照的手:“皇儿,你没事吧?”小朱鼻子一酸,这就是自己今生的父亲了,那么慈爱,那么真挚。

    “父皇,孩儿没事!”小朱咧嘴笑笑,双眼看着父亲。

    朱佑樘今年才三十四岁,可是两鬓和胸前胡子都已斑白,眼角额头布满了浅浅的皱纹,白皙的皮肤里渗着病态的红晕。那是长年缺乏运动,加上虚不受补的后果。此时的他满头大汗,双眼焦急地看着儿子,发乌的嘴唇微微颤抖,可见吓得不轻。

    谁说无情最是帝王家?眼前这个父亲,好过那个只顾自己前途的男人千倍万倍!朱厚照心里又一阵感动。

    “唉,怎会如此?”看到朱厚照没事,朱佑樘终于松一口气,回头又厉声扫视屋里一眼,喝道:“你们平日是怎么服侍太子的?”

    朱佑樘一吼,屋里几个太监赶紧抢出来跪下,打头的那个颤声道:“是奴才们罪过,方才日讲时辰长了些,奴婢们忘了提醒张尚书。”

    答话的正是刘瑾,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,可保养得很好,依然中气十足。

    朱佑樘听完,哼了一声,不再理他,回头看着朱厚照,温颜说道:“皇儿,念书虽然辛苦,可是你当太子的本份,怎能对先生如此?”他也想努力威严些,无奈面对儿子,总是忍不住和颜悦色。

    朱厚照脑子快速转动,笑道:“孩儿也没对张先生有何不敬,方才估计是暑气大了,脑袋胀痛,才忍不住喊了一声。听丘聚说太医来看过,就是中暑,现已好了。”

    朱佑樘一怔,他知道儿子的脾气,换做以前,不但不肯轻易认错,恐怕还要纠缠撒娇半天。今天忽然转性,反倒有些不适应。不过这态度总比撒泼好吧,老朱马上高兴地点头:“嗯,我儿明理,这个月初十、十五的讲课暂且免去,好生将养吧。”算是放了儿子半个月病假。

    “谢父皇。”小朱坐在床上微微欠身,朱佑樘轻轻把他按下,站起就要离开。他政事很繁重,现在才是还没到午时,一会儿还要在乾清宫燕朝,见儿子没事也就放了心。

    跟在朱佑樘身边的王岳见万岁要走,急忙上前,先狠狠盯了刘瑾一眼,伸手开路,紧贴在朱佑樘身后出了门。屋里又只剩下刘瑾、丘聚等几个人。

    听到外面乱糟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刘瑾这才爬起来重重呼一口气:“哎呀太子,可把我们吓惨了······”话未说完,清仁宫外忽然有人高声喊道:“有旨意,刘瑾、丘聚、谷大用出来接旨。”

    刘瑾几个一哆嗦,急忙高叫一声“领旨。”匆匆出门。

    朱厚照在床上听得奇怪,怎么老爸刚才不说话,现在又下旨?忍不住翻身下床,走到窗户边去看。推开窗户一条线,只见刘瑾三人排成一排老实站在院子里,对面是一脸冰冷的王岳和两个低级小宦官。

    “刘瑾,自行掌嘴!”王岳下令道。

    刘瑾诧异地抬头看着王岳:“公公,可否明告小人所犯何罪?”另外两个也是一脸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王岳冷冷看着刘瑾,嘴角一努,左边的小宦官上前,也不答话,揪起刘瑾衣领,正手反手啪啪啪打了七八个耳光方才歇住。瞬间刘瑾白白的脸蛋上高高红肿,说话都秃噜了:“公公,现在可以明示小人了吧?”他不敢反抗,以手捂着脸含糊不清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哼,还要明示?万岁爷说了,刘瑾用心险恶,意图诽谤大臣。本该撵出清仁宫到浣衣局罚苦役,念你服侍太子有些许微劳,这次让你长点记性,若再有下次,定不轻饶!”

    “冤枉啊,小人可不敢诽谤大臣!”刘瑾哭丧着脸说道。

    王岳冷冷一笑:“呵呵,你还不敢么,方才你说什么来着?日讲时辰长了些,你们忘了提醒张尚书?你当万岁爷听不出来你这是挑拨是非,意图祸水引到人家张尚书身上么?这等龌龊机心,着实可诛!你们俩也听好了,今后侍奉太子,务必正心诚意,若再有这等小人伎俩,不说万岁爷,杂家这里就不轻饶!”

    “是、是!”吓得丘聚和谷大用二人浑身一颤,赶忙答应。

    王岳这才哼了一声,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刘瑾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“站住。”

    王岳刚要离开,身后忽然响起太子的声音。急忙回身,朝站在清仁宫台阶上的朱厚照躬身行礼:“太子有何示下?”

    “我的人犯了错,自会责罚,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?”小朱冷冷地看着王岳说道。

    自从继承了小屁孩的部分记忆和性格,他就对王岳反感得厉害,记忆里面,这老儿遇到自己从来都是马起一张老脸,虽然也行礼问安,但好像很有架子似的。

    刚才听得清清楚楚,明知刘瑾挨打一点都不冤枉,可他前世本来就是个不怕事的,加上小屁孩也是一身的叛逆劲,两个青春冲动的灵魂聚在一起,登时火冒起来,他妈的你一个老太监,居然敢当着老子的面欺负我身边的人!

    他一时冲动说出这句话,却不知趴在地上的刘瑾和吓得不敢说话的丘聚和谷大用三人,这时候已经是双眼放光,饱含热泪。不容易啊,鞍前马后服侍太子爷这么多年,几时看见过这位小爷冲王岳发过这么大火?

    王岳也是呆了,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内首席公公,小太子虽然身份尊贵,可从没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半句重话,所以刚才甚至有些故意,就在寝殿外面教训刘瑾这几个,也有替万岁爷敲打敲打这个宝贝儿子的意思,没想到他倒先发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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