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回 狼动月夜祭 上

邓寻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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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焚剑在让群雄品味临死前的恐惧。邱仆承望着众人沮丧、凄凉和绝望的眼神,心中陡然升起反抗的意志,长吼一声,双手握剑,引全力往下拉,却终究无济于事。伍行沐至先反应回来,飞身扑向他背后,以掌抵灵台穴,贯输浩瀚真气。邱仆承得助,觉得手动了一动,没及喜悦,焚剑已被触怒,拖着他的手往后刺,他竭力阻止,也只能减缓它的速度。冷月第二个相助,取邱仆承命门穴吐输真气,同时叫受了伤的非凡、自沾前来帮忙,两人分抵他背后。他们三人一出手,邱仆承感觉力量又大,竟尔将焚剑去势顿住了片顷,群雄见之,希望顿生,藤代远、莫应拾率先抢到伍行沐身后出手,其余人纷纷效仿,没一会所有人全串连起来,连蛇修三卫、薛纵也暂且抛却仇恨加入。

    邱仆承体内涓涓小溪流般的经脉,哪能乍然容纳大江大河的磅礴真气。寸寸开经拓脉,痛苦无复加,为控焚剑,他惟有忍耐,直到真气在经脉循行一周天后方才好受些。试着牵动焚剑,剑上传来强大的阻力,只是在群雄齐心协力下,剑被点点拉下。当手平肩,邱仆承将焚剑调头朝地,继续往下压,刺向冰面。

    离冰面越近,焚剑反抗的力量越大。邱仆承咬牙坚持盏茶功夫后,剑尖终于触近玄冰,他陡然用力,焚剑破冰而入,出“嗤……”的响声,一下子没及剑格。

    邱仆承竭力将剑保持着静止,轻雾冒起,玄冰融化,剑身周围很快出现一个冰洞。冰洞里的冰水迅速沸腾,并一寸一寸的向周围扩散,且越扩越快。眼见玄冰就要融化到邱仆承脚下,伍行沐道:“我数三声,大家齐加把劲,仆承撒手。一、二、三!”“三”声一落,群雄同时催加一分功力,邱仆承将真气聚于掌上吐出,与焚剑相抵,瞬息撤手。焚剑果真没能再粘上他的手,只往融冰底下沉,剑柄旋即淹没。

    冰面消融渐渐加快,群雄各自撤掌后也都加紧离开,惟有薛暂傻盯着焚剑沉没的地方失魂落魄。薛纵推他肩膀一把道:“大哥,快去抢剑!”薛暂如着了魔,当真朝焚剑冲去。薛纵冷笑一声,转身往冰原外跑。邱仆承得以抽身,也急着离开,迎面见薛暂神智失常还枉图去沸水中捞焚剑,有心救他,暗使了个绊脚。薛暂脚下失衡一个前仆就往前摔,被邱仆承当空抓住后襟,捉起就走。他吃痛转醒,瞅仔细沸水翻腾,滚滚浓雾冒起,水坑已宽达一丈,回想到刚才的愚蠢行为,又被吓蒙,任着被倒提疾走。

    玄冰消融到一定程度,渐有所延缓。邱仆承一着土地,即将薛暂扔到地上,只摔得他呲牙裂嘴。众人也都逃到冰原之外,看着慢慢融化而来的冰面,叹为观止。

    偌大一个玄冰冰原,半个时辰后渐消失殆尽,将近变成一个湖泊。湖水翻腾,浓雾遮天披地。冰面往群雄这边融到离土壤丈许远时似乎停了下来,近岸的水虽然仍冒着热气,已不沸腾。热汽蒸人,众人一退再退,身后雪花,身前炉笼,蔚为奇观。

    玄冰还在不视见的融化,没多久,融冰接近了土壤。邱仆承极目远望,为雾气所阻,仅能视近。忽有人怪叫一声:“妈呀!坏了,是冻土!”邱仆承低头,只见融水逢土之后,一大片毗近冰原的土壤瞬息间融陷成洼地,被水浸过,并以风助野火燎原之势漫向群雄。群雄毛骨悚然,才知道真正的危机刚刚开始。幸而大家都牵着各自的坐骑,一见不妙,上马便跑,一阵鞭笞,一群马没命的狂奔。怜那二十多个弃马丧马的豪杰,眼巴巴的看着死亡席卷而来,明知无望逃生,垂死挣扎般拼命快跑。阚谨也施轻功逃亡,比别人快上许多,但比起师弟李爽,显然不及,也快不过冻土崩融。鲁罕瞧在眼里,急在心里,惜来路时其师范奎嫌马累赘,弃马而行,这关键时刻师徒俩仅剩一匹马,又被范奎亡命逃跑抢去。这当时,一匹惊马跳入鲁罕的视野,正不分南北东西乱窜,急得主人围着它团团瞎转,他不假思索飞奔去抢。

    伍行沐策马去搭救阚谨,弗料非凡奔马近旁经过时,乘他分神,暗地里刺出一剑正中马腹。五花马前脚跪地便摔,伍行沐飞身离鞍,着地时非凡已经远离。他舍下非凡,展踏雪无痕之轻功,不消十几步,迅即追上阚谨,正**出手相助一把,瞟见邱仆承骑马也近,叫道:“别管我!救阚姑娘。”邱仆承见他轻功之快,不逊于马,还抢到了前头,便奔近阚谨,伸手去接。阚谨稍为迟疑,马已过头,邱仆承忙收慢马速,她这才伸手拉住,稍一用力,跳上马背,坐在他身后。轻磕马腹,马立即领会主人指令,撒开蹄子就跑。邱仆承笑道:“你就那么小气,现在还生我气啊?我现在郑重向你赔礼道歉,你就原谅我吧!”阚谨并非对他曾经的飞扬跋扈耿耿于怀,只是表面上给他颜色看而已,撅嘴不言。鲁罕抢马甚易,将人放倒上马后却费了些许耽搁,直到土壤崩塌至蹄下,惊马或许意识到听他的没错,这才驯从开跑。

    能在冰天雪地里生存至今的都不是赖马,邱仆承的马虽然也好,但载了两个人的重量,逐渐落单到后面。鲁罕很快追上他们,问阚谨好,阚谨让他快走,他却不听,执意收紧马速与她俩并行。后方疯狂沉陷的土地吞噬掉所有徒步者的生命,继续咬着他们三人而来。那一刻,他们不再管后面是多么的惊心动魄,只知道坚持,邱仆承第一次把自己的命完全交给了老天爷来抛骰子。阚谨不敢回头瞅望,只感到热气在身后一直不曾远去,离死最近时她听到了马后蹄下陷塌的声响,也情不自禁的抱紧了邱仆承的腰,心间荡起一丝异样。冻土塌陷终有放慢和停止的时候,但他们三人丁点也不知道何时才开始离危险远去,当看到前面的人驻足回望,终于敢回头张望,真的远了!脚下已是砂石地,三人下马,同所有人一样,眺望远方的天地奇景。

    雪停了,水也停了,滚滚烟雾遮掩了一切,天地相接。又不知过了多久,雾气才慢慢变淡,朦胧之中,群雄看见一匹昂头嘶叫的白马,俄顷立起,顺着雾气,一直跑上了天。雾气迅速淡去,随着一阵轻风吹过,一切全部消失。众人一直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湖泊的诞生,就像看着新生婴儿的落地,似乎一切功名、权利、恩怨、情仇、是非,都不再真切,像做了场梦,撒了个谎。

    前尘已往。

    一双双恶狠的眼睛怒视邱仆承,众人明白,秋后算帐的时刻到了。薛纵眼中冒火,率先狠道:“你毁了薛庄,毁了一切,薛庄与你不死不休!”薛暂的心情颇为复杂,一方面邱仆承于他有救命之恩,一方面又是不共戴天之敌。他一记起先前的事,带着怨怒的语气就向薛纵道:“你让我去送命,自个却跑得比兔子还快!”薛纵吼道:“你住口!”薛暂也火了:“我还是你大哥!你要做鬼玩的庄主,我让给你便是,又何必害我性命?”群雄鄙夷,薛纵再不知羞耻,也无地自容,柔下声道:“好了!你做你的庄主,没人跟你争。”薛暂再也无法相信他,对他的话嗤之以鼻。

    薛家兄弟还相争执,鼠力已然持匕首刺到邱仆承胸前。邱仆承暗数这里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不少,但也不很多,近二十人,都没怎将他们放在眼里,鼠力一来,他就以步法回应。岂料他脚一抬,霍然现心间领悟到的八十一步步法奇妙意境竟已荡然无存,替之是一股强烈的疑惑感:“焚剑不存,八十一步步法焉能附世?”一刹那他脑袋里一片空白,傻傻的看着匕首没入胸口。

    匕首几近心口,若非邱仆承抬步时上身偏侧,非得当场呜呼哀哉。这一变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,连鼠力自己也被惊呆了。阚谨就在邱仆承身旁,几声提醒自己没有看花眼后,眼睛一涩,强忍悲痛,倏地出剑挑向鼠力面部。鼠力乘剑来之隙,集全部功力于左掌拍在邱仆承肩头,后跃避剑。邱仆承一掌被拍飞,阚谨拦腰抱住往后摔的他时,已然昏蹶不知死活。。阚谨护住他又连挡了几剑蛇修和犬方补来的袭杀,伍行沐及时近来截住蛇修三卫的疯狂攻势。薛纵唤了声薛暂,和人群中的十多个人一起去相助三卫,只是薛暂不为所动。冷月轻斥一声“救人!”,横刀霍霍,从后袭杀蛇修。非凡、自沾带伤助阵,谢蜒溪移到阚谨身边。阚谨一手抱人,一边使剑应付前来的薛纵,无暇救人。谢蜒溪盯着邱仆承苍白的脸道:“他快死了,交给我!”阚谨犹豫片刻,将人递出,剑动水涌风急,潇潇尽是杀招,薛纵在无人居中就伤了元气,哪里招架得住,连连退却。伍行沐动了杀机,有冷月分散蛇修,单对犬方、鼠力两人,那简直叫个欺负。他内外兼修,已臻化境,一招一剑,莫不有王者风范,更遑论天南剑法本就浩瀚江海,在他使来,浪跌浪涌。

    谢蜒溪探息得晓邱仆承未死,扶他出人群,点穴封住伤口附近的血脉后,正倾洒药粉,觉有人从身后掩步而来。她故作不知,暗里斜首晃了一眼,瞥见来人是小末儿,尚在十尺之外,满目尽是浓浓仇恨。小末儿仍以为没被现,执剑碎步又向前了几步。谢蜒溪倒好了药,趁收瓶之机将匕首暗藏于掌下,倏地回手甩出,正中小末儿心上颈下。“杏儿!”一声凄切的叫喊,莫应拾从人群中飞身接住仰倒的小末儿。小末儿在他怀里只艰难的说出一句“爹,替师哥报仇!”香消玉殒。“杏儿!”莫应拾凄声咆哮。群雄悄然,这才明白两人就是一对父女,以前的疏离一切都是装的。谢蜒溪心里却微微有些奇怪,自己也没杀小末儿的什么师哥啊,旋又想到,她口中的师哥很有能是那名被邱仆承用焚剑砍死的青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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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玄冰原现在是什么地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