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回 柳影花阴

丑爵爷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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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曲晓幻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衣,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确实如佩儿所说,虽然面上不施粉黛,却仍然掩盖不住绝色的容颜。

    花梨木的桌子上摆着佩儿刚刚端进来的姜汤,喝下去后全身一股暖流,虽说现下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,方才那场雨着实让她着了些风寒,此刻只觉得头脑发热,晕困不已。

    屋外那满院的春色,此刻也是寂静的,无人欣赏,微风阵阵,像是轻柔的音乐宣泄着她内心的烦躁,约莫过去了三个时辰,不远处久听见佩儿的紧蹙的脚步声,“公子快去看看吧,您的书童,王爷已经派人接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曲晓幻立刻从红木凳子上站了起来,“真的吗?太好了,我这就去看看。”她甚是欣喜,丝毫没有觉察出佩儿脸上的难色。

    她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肃王府的正堂,肃王正站在那,对着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《烟雨图》出神。

    “王爷,听闻在下的书童被您救回来了,乌某万分感谢。”,面对这样一个贵人,曲晓幻此刻内心充满着敬意和感激。

    “乌大师,快别这样,说来惭愧,你还是随我一同去下房看看吧。”肃王面色有些难看,言语之中也似有隐情。

    顾不得那么多了,两人一同来到了下房,只见飞儿上身赤裸,床榻旁有一位看上去像是医者的人,正拿着两枚磁石在飞儿身上游走。

    而曲晓幻赫然发现飞儿的肩背上刻着一个贱字,“飞儿,你这..他们凭什么对你用刑。”

    床上的飞儿本双目紧闭,一听见了曲晓幻的声音,赶忙起身把医者的手推开,顺手把衣服披上,此刻他的小脸苍白,紧咬牙关,浑身微微地颤抖。

    曲晓幻看着他这般,那原本灵气十足的眼眸此刻也失了颜色,忍不住上前来到他的身旁,“飞儿你怎么了,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“小的没事,公子无须劳心,此处是下人呆的偏房,不是王爷和公子久留之地,还请王爷和公子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..”这分明就是飞儿的推脱之词,曲晓幻怎么能放心了。

    “乌公子,咱们还是先出去吧,免得耽误了医治。”肃王口气里也难掩担忧,但还是劝说曲晓幻。

    曲晓幻无法,只得和肃王来到了后院,“凭什么,什么证据都没有,就对飞儿用刑,还用了如此侮辱人的手法。”曲晓幻气愤的满脸绯红,一直红到发根,对着面前的空气发泄了起来。

    肃王似乎被她这满腔的怒火怔住了,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为了一个下人如此的动怒,真是难得。

    “飞儿背后的字应是旧伤,当年高祖在位时,天下刚定,举国上下都已严法厉刑为本,上行下效,那个想来是在飞儿婴儿时,家族中因何等事受的墨刑。他可能是不想你看见,这毕竟是他屈辱的过往。”

    曲晓幻回想着当时的情景,背后的字确实看上去像是旧迹,“是吗?他不想让我知道?”

    肃王点了点头,“虽然飞儿还只是个孩子,但是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自尊心,那往往比性命更加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那医者在为飞儿疗什么伤。”曲晓幻不解,当时确实看着医者的手在飞儿身上摆弄着,也不知道在作何。

    “飞儿这次也受了很大的苦,衙役居然敢私自用针刑。”肃王此刻的眼眸中似乎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。

    “受此刑者,浑身上下都是看不见的小针孔,每个针孔都有一枚细小的银针,随着时间的推移,银针在血液里流动,直到最后流入心脏,如果救治晚了,银针吸不出来,便是大罗金仙也就不了他了。”

    曲晓幻听闻,只觉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愤怒的火在胸中燃烧,凭什么,生命皆是儿戏吗?

    “王爷王爷,您快速速更衣,皇上急召。”管家老爹从不远处急匆匆地赶来,似乎有什么要事。

    “公子暂且安心,我已经命人定要治好你的书童,待我从宫中回来,再请大师一叙。”说完肃王便告辞,健步如飞地离开了后院。

    望着肃王离去的背影,当头的烈日,照着她的眼睛生疼,往日大家都说和风如旭,灼灼之光。

    眼下曲晓幻只觉得彻骨寒冷,头依旧晕得厉害,可是在没有得知飞儿脱离危险,她还是不敢离开,不过听了肃王的话,也没有再去打扰他医治。

    就这样曲晓幻一直站在后院里,约莫半个时辰不到,她烧的更加厉害了,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瞬间涌了上来,仿佛置身云海深处,又似随风飘扬的柳絮。

    她双脚竟如同面条一样瘫软;思维像漆黑的夜里的一滩死水,停滞得不起半点波澜。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,如同一桩朽木,曲晓幻就这般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曲晓幻有些疑惑的环视四周,似乎自己身处在冰冷的潭水里,慢慢下沉,就在这时有一只手,稳稳当当地抓住了她,强劲而有力。

    片刻间,她似乎不能呼吸,想要挣扎,可不多时面前似乎有一个人正在给她度气,她使劲地张开眼睛试图看清面前的这个人。

    终于,奇迹般的看清了他的五官,那略带清秀稚气的脸庞,像一块没有任何瑕疵的玉,两道淡淡的眉毛微微上挑,似乎略带笑意,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似羽扇般微微翘起,这不就是飞儿。

    只见飞儿朝着自己招手,曲晓幻就要提起衣摆过去,忽然见一个麻绳套在了飞儿的脖颈处,将他拖入了深渊,“不要..”

    曲晓幻猛地惊醒,朦胧地抬头,见飞儿一手搭着她的肩膀俯身唤着自己的名字,“曲晓幻,你醒了,你快把我吓死了。”

    曲晓幻揉了揉眼睛,这下完全清醒了过来,看着面前的飞儿,当下喜极而泣,顺势推了他一把,“你才把我吓死了,我深怕你死了,那我怎么办,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地,好不容易讹上一个,你要是死了,我找谁去啊我,呜呜呜。”

    “哈,合着你是讹我啊。”飞儿看上去十分得开心,嘴角止不住的笑意,这个傻丫头,为着他的事情受累,烧了一日。

    飞儿的心里暖暖的,自己何成想过,世间还会有人真正地关心自己,从前的主人没有,乌乐语也没有,他们都只是当自己是卑贱的奴才,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,会爱护自己,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像曲晓幻这样真诚以待。

    飞儿凑上前去,将曲晓幻有些凌乱的发丝抚顺,“姐姐你的发丝真是好看,飞儿很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飞儿你老实同我讲,你在清楼里到底干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看着曲晓幻严肃又满是关切的目光,飞儿笑了笑看似非常诚恳地回答,“姐姐,我是好孩子,从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勾当,你相信我。”

    瞧着飞儿又露出了小孩般的天真,曲晓幻甚是困惑,她不明白哪般才是真正的飞儿,她面带疑惑地抓起了飞儿那略有些瘦小却布满老茧的双手,“你为什么要杀了乌乐语。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原本脸上布满笑意的飞儿瞬间化作了一头被激怒的狮子,又在望向曲晓幻的那刻,将满腔的愤怒遏制了下来。

    只是曲晓幻仍旧可以看得出来,飞儿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,良久他才开口。

    “至我被卖给了乌乐语后,夜夜便被他绑至床榻边,解带脱衣,强迫共赴巫山,如此凌辱,我早就想杀了他一雪耻辱。”他的脑海里面过去不堪的种种又一次闪现,飞儿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,眼里晶莹的泪珠,像断了线的珍珠,滚下面颊。

    曲晓幻没想到会是这样,寥寥数字,她便已觉得不忍入耳,何况是当事人,过去种种皆往事,可堪回首,突然响起肃王早前的话,“对于男儿来说,尊严往往比性命更加重要。”

    看来自己当真不该再旧事重提,让一切都掩埋在末日黄沙之下吧。

    或是感知到自己的失态,飞儿倔强地将脸别了过去,悄悄地用手抹掉了眼泪。

    看着飞儿背对着自己,突然想到那个贱字,更是刹那间深深地刺痛了曲晓幻的心,虽说飞儿力大无比,但他的背看上去单薄又消瘦,这个孩子过去吃得苦,当真不是自己能够妄加揣测得。

    想到此,曲晓幻望着飞儿,眼里更添了些怜悯和想要保护他的心思,便不自觉的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,“不必多说,现在你是我的书童,我来护着你。”

    徐徐的温暖从背后慢慢地包围着飞儿,耳畔回荡着尽是“我来护着你”。

    每个字从曲晓幻的口中说出,十分清晰有力,在飞儿之处,都仿佛是下着大雪之时,自己手里捧着的那热气腾腾的包子,一口下去,整个人都暖和起来。

    飞儿一动也不敢动,要是让曲晓幻知道自己把她比喻成了包子,是不是会直接赏两个大嘴巴子过来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此刻的夜晚黑黑的,月光幽幽的,而一个身影在房梁之上穿行,似乎在寻觅着什么。寻至到清楼处,乘着乌云遮盖,恍然间便没了声息。

    清黛楼这时依旧灯火通明,灵墨静静地站在美人靠处,看着主楼那边喧嚣依旧。

    他当真像那洛神临世一般,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,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,举手投足间,竟是脱俗之态,仙颜此时嘴角上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轻笑,又似乎在喃喃自语:“这么说竟是故人的后代?”

    突然黑影身动,空气中的异样,立刻被灵墨捕捉到,立刻朝着黑影喝到:“是谁”。

    瞬间就见那凌厉的剑气逼了过来,灵墨立刻腾空而起,在空中旋身,眸若冷电,抽出自己的玉笛,来抵挡锐利的剑芒。

    两人身法皆了得,黑影似乎更加霸气侧漏,处处痛下杀手,却被灵墨巧妙地避开,似乎是想探寻出黑衣人的路数。

    两人在清黛楼顶之上斗了五十几个来回,便引得清楼护卫的注意,黑衣人无法只得狂舞挥剑,使得灵墨避之不及,遂得以逃遁而去。